我迷路了。
在生活十六年的岩城迷路。
這已經不是用記憶錯誤,腦筋不好可以一言蔽之的問題了。
無論我從那裡轉彎,總會出現一條通往那家事發現場【日本料理店】的途徑。
不論我用銅板刻下什麼記號也會在同樣風景的地方消失。
明明是看了十六年的風景,我卻對幾棟似乎原有的房屋失去應有的印象。
而我所記得的店面,卻一家也沒有出現在我的眼內。
那家學生放學後會去解決晚餐的麵攤呢?
我買口香糖的雜貨店到哪去了?
我把手探進口袋,一包在跟許青倫的戰鬥中用掉,另一包口香糖則好端端躺在裡面。
但我怎麼走都找不到我買口香糖的那間店。
我繞了幾圈,第七次走回日本料理店。就連【讀者】所在的公園都走不回去。
在發生黃昏那場事件之後。日本料理店今晚竟還照常營業。
我往窗戶裡面窺視。
裡面的人事物跟黃昏當時理所當然的不同了。
但我總感覺裡面散發出的那空氣的味道、人的體態、整體的氣氛都和當時相同。
我甚至產生一個可怕的錯覺。
當時黃昏的【日本料理店】內,只有我和阿露、許青倫是活生生存在著。
話說回來。這間【日本料理店】開在這裡究竟是什麼時後的事情?
我住在這裡十六年完全沒有這間【日本料理店】存在的記憶。
但在阿露帶我進來時,我卻沒有產生任何懷疑。
像是水往下流一般自然而然接受它的存在。
為什麼?我的記憶又被竄改了嗎?
不對。
之前發生的事我記的一清二楚。
我和阿露的談話,我跟許青倫對打的細節,我和【讀者】的對話。
歷歷在目。
如果我記憶被竄改,【心靈之門】也一定會察覺。
要竄改記憶能動手的時間,只有在我跟【讀者】分別以後。
如果是分別當時動的手,我之前的記憶不可能如此清晰。
難道之前我經歷的記憶又是一系列【假資料】?
這樣想也不合理。
【記憶】是【思考】的【基石】。
如果對方要再次竄改我的記憶,必須要把【我知道記憶被竄改過】這件【記憶】同時【消除】,不然會產生思考上的矛盾。
如果被竄改過的【記憶】消失,我就不可能用【思考】去【懷疑記憶】。
更重要的是……
我舉起面目全非的右手。轉動被許青倫咬深入骨的手指。
並用左手再次確認口袋裡的口香糖。
我身上有印證記憶的【真實】。
那麼這間突如其然出現的日本料理店,和我無法離開這範圍的情況究竟是什麼東西在作祟呢?
這又是哪一種【替身】的能力?
現階段不斷繞著無法離開的街道來回也不是辦法。
乾脆再次推開那間日本料理店的門,往第一個看到的替身用拳頭轟下去吧。
店內的裝潢、桌椅擺設果然跟當時一模一樣。
不同的的地方只有店員和客人的長相。
我隨便找個位置坐定。拿起同樣的菜單裝模作樣翻了幾頁。
這間店唯一的男服務生幫我現泡了一杯茶。我點了一組玉子燒壽司。
茶的味道非常真實,我也有感到【燙】的感覺。
我對茶不瞭解,只感覺到苦苦的而已。
環視四周,店內客人都沒有可疑的感覺。
替身使者如果隱藏在這群人之中,應該也在打量出手的時機,或像許青倫一樣作出大方到反而難以察覺陰謀的動作。
我召喚出【壞毛病】,用鐵環銬上正往前走動的男服務生。
服務生無法停止自己向前走的【壞毛病】,整個身體把前方的方桌撞翻。
所有客人都把目光移到服務生身上。我掃視所有人的臉確認。
【替身】只有【替身使者】能看得到。
如果這其中隱藏著【替身使者】,應該會知道是我動的手,並往我這邊看。
不過並沒有。
菜上桌後我把桌上的醬油倒進男服務生送來的碟子裡開始吃壽司。男服務生送完我的餐後便走進廚房。
味道確實有在我的舌間蔓延。
這地方可能不完全虛假,但我依然感覺著顧客的舉止和整體的氛圍有某種不協調。
為什麼呢?
是【一致性】吧?
這些人的舉止未免太過【一致】了。
正常人看到一個右手潰爛的人會連看都不看嗎?
當我想到這個的時候,店裡面的顧客都一個一個消失了。
雖然有點訝異。不過那消失的瞬間我口中正好塞了一個壽司,沒餘裕做出太大的反應,以至於我看起來非常冷靜。
店裡原本看起來乾淨高級的方桌全都變成了破爛的木桌,所有的裝潢、壁紙、油漆在剎那之間變成更殘破的樣式或直接消失。
男服務生送來的壽司還存在。
碟子、醬油、茶、茶杯都跟送來時一樣。
我把壽司和茶都嚐過一口。味道沒變。
所以我繼續吃。
我必須冷靜思考這究竟代表什麼。
敵人的能力是什麼?他從什麼時候出手?他從哪裡出手?他怎麼出手?
盤上的壽司被我吃的一乾二淨。
桌上原本有的紙巾變成一片葉子,我只好拿口香糖的包裝擦嘴。
線索不太夠。對方的目的也不明瞭。
如果對方只是想耍我,沒必要大費周章準備一堆破爛的桌椅和房子。
但目前的狀況,我也沒受到半點傷害。
食物被下毒的情況我也想過,不過玉子燒壽司的外觀就是一片玉子燒和一坨白飯用海台捆起來而已。要在裡面加什麼添加物一眼就看得出來。
「好恨啊!我好恨啊!你那時為什麼要波擊我?」
我背後突然傳出一股拉高的聲音和老掉牙的鬼片台詞。
老套歸老套。
但當我轉過去發現出聲的人是當時我和許青倫打鬥過程中,被許青倫拋擲木條誤被刺中的那個旁觀者時。
我整個背椎都毛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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