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很久以前,我的死法就已經被決定了。
死在性命相搏得格鬥中。
我永遠無法理解,路上那群遊手好閒,除了罵粗話和抽菸什麼都不會的人憑什麼擺著一張氣燄高漲的臉瞪視經過他們面前的路人。
明明只是殘渣而已。
他們那毫無來由的自信究竟是從心裡的什麼地方衍生出來的呢?
是拳頭嗎?
那群人真的有打過架嗎?
用拳頭打過人,拳骨破皮結痂應該是在所難免的事。
但那群人的拳頭,無論我過幾次。
都只有沒擦乾淨的精液而已。
我很討厭他們。討厭他們自以為是的臉。討厭他們自認代表帥氣的穿著。
所以我要讓他們擁有自己很弱的自覺。
我也要確認他們是不是真得很弱。是不是真的只不過擺著一張臉虛張聲勢。
結果是肯定的。
他們打架根本不用拳頭。
如果我不是天生擁有【替身能力】,我早已被亂棍打死上百次。被西瓜刀砍死二十七次。
在一次一次亂鬥中,我學著加強自己的體力和替身的運用。
並自然演變出一套自己的格鬥技巧。
我開始喜歡他們。喜歡他們被扭斷肢體後哭喪的歪臉。喜歡從他們衣服裡拿走他們珍貴的菸盒。
我開始學會抽煙。而且我的菸免費。
打架久而久之,成為了我生活的一部份。
這城市裡不怕找不到對手,只要走過去下個戰帖,他們就會像看到紅布的鬥牛一擁而上。打完一場,有些人還會找來更多人自己來找我。
雖然有時難免會遇到幾個只靠一張嘴的傢伙。
打完一場架之後,我會到附近的公園拿搶來的菸盒抽幾根菸。
而那一天。國中三年級的時候。
我意外注意到經過我面情時。路人的眼神。
那眼神就跟我在看【他們】時一模一樣。
那時候。我才發現。
在外人眼中。
我和他們……
只是同類而已。
※
醒來的時候,我眼中只有滿片的黑幕。
一段時間我才發現那是城市裡沒有星星的夜晚天空。
這裡是我常來的公園。已經晚上了。
而【讀者】坐在公園長椅上翻書。
「我還沒死啊?」我起身確認。
「快了。差三秒。」讀者舉起手腕看著不存在的手錶算時間。
「混蛋啊……」
三秒過後我還活者。
「好了,請和我解釋一下發生過什麼事。我身上的毒為什麼治好了?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還有現在幾點?」
「現在是八點四十六分。你睡了大概三小時。」他連手機都沒拿出來看就回答我,還翻了一頁書。我強烈懷疑他在敷衍我。
「該從哪裡講好呢?你離開後幾分鐘,我在圖書館裡就聽到外面有救護車和警車狂飆的聲音。才跟你釐清【主謀】的存在附近就出事,要不聯想到跟你有關也很難。」
「我離開圖書館跟人群圍觀的地方走,很順利到了出事的日本料理店。當時你似乎已經失去意識,倒在地上抽搐嘔吐。一個女人正把你拖到不會被發現的地點。」
「場面非常混亂,那女人把你從廚房的後們拖出去並沒被發現。要不是我認識你,非常清楚你的長相。要注意到也很難。」
「店門口被警察封鎖。我只好繞路到後門。一路上有很多肚子發出飢餓聲的人。看來那女人為了把你拖走不被發現,只好把路上看到的人肚子掏空。讓他們盡快離開這裡回家吃東西。也因此讓我確定這女人就是妳記憶中的【阿露】,我要求他把你體內的毒素吸收。」
「你怎麼知道我是中毒?怎麼知道阿露能把毒素吸收?」我忍不住問。
「你一臉食物中毒的慘樣,誰看了都知道是中毒。而在你的【真實記憶】中,你是在挖土時忽然全身癱軟。所以我推測【空腹的存在者】並不是只能吸收別人胃裡的食物,而是能吸取別人身體的【物質】。包括直接吸取血糖、肝糖原、肌糖原、葡萄糖等。而【毒素】雖然有害,不過在生物的範疇裡和那些東西只不過是同類。」
「雖然我用【心靈之門】讀取你的記憶也能知道這些,但這是非常簡單的推理。」
「不過阿露並不會幫我治療吧?」除非她突然有了良心。
「是拒絕了。」讀者又翻了一頁:「不過我威脅她,不聽話就用【心靈之門】將她的記憶公諸於世。」
「你知道了她的記憶?」
「嗯。【主謀】的特徵大概也知道了。」
「是什麼?」
「既然她已經幫你吸收毒素,那我就不能說。」
「喂!」
「承諾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我在這裡毀約,以後跟她的交易就做不成了。往後我們恐怕還需要她的能力。何況就算你現在知道【主謀】的特徵也無濟於事。你不可能挨家挨戶去拜訪,看到特徵相似的人就扁下去吧?」
「而且就算知道阿露的記憶,有些事仍然沒有釐清。大概就連阿露自己也不知道。」
「我現在是講關於阿露自己也不知道的疑問,所以並不算毀約。【主謀】的能力跟【竄改記憶】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在山上對你動手的應該另有其人。要殺妳的理由也不不明,不過阿露是推測【主謀】不想讓【石頭】的事情傳開,所以想除掉除了阿露以外的知情者。」
「我明白了。我在問一個問題。你有讀取許青倫的記憶嗎?」我問。
如果【讀者】讀過阿露和我的記憶,應該不會遺漏許青倫的記憶才對。
許青倫的記憶不在【承諾】範圍,但應該也有【主謀】的長相特徵才對。
「我到的時候,他已經死了。」讀者拍掉臉上的蚊子。
「【心靈之門】是讀取心靈的能力,沒有【心靈】的【東西】是什麼也讀不出來的。」
「我看來在一天內創下了殺人犯變成無罪,又從無罪進化成殺人犯的紀錄啊。」我自嘲。
「你不殺他。他也會殺你喔。」他說了一個重點。
也是我原諒自己的藉口。
「【主謀】的能力非常強喔。」他說。
「這不在承諾規範內嗎?」
「覺得【主謀】很強並不是阿露的記憶啊。」
他把手上的蚊子屍體彈進旁邊的垃圾桶。
「不是【真正】的【永生者】,要打贏他大概非常困難吧。」
「在強也只是個替身使者。和我們比起來……」
我轉動頸部。
「只不過是同類而已啊。」
「要這麼想也隨便你。反正這是你的戰鬥,不是我的。」
讀者翻著書。
這傢伙……
現在網路上常看到的那個詞彙,叫什麼來著?
專門形容他這種人。
……傲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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