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緊掐著肚皮嘗試阻止飢餓。胃裡那空洞的水流聲卻沒有停止的跡象。
我躺到地上,想用打滾的方式下山。
不過就連側翻都很費力。
運用手僅存的力氣和山的坡度,我才勉強翻了一圈仰望天空。
天空被樹葉遮蓋了。廣大的樹蔭幫我隔離了刺眼的太陽。
這樣下去,我突破現狀的方法恐怕只有吃蚯蚓來補充體力。
我彎曲幾下手指。確認還有動作的餘力。
如果挖出幾隻蚯蚓,放進嘴裡咬一咬就是了。現在味道不是該記較的地方。
我的手放在山腰柔軟的土上前後推土,幾條扭動的滑溜觸感在我的指稍間遊移。
我顧不得將生物捏毀的奇妙觸感,用手指緊夾住那些滑動的生物。
彎曲手腕。
除了那些扭動的生物,我的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後被扣上了好幾圈鐵製的圓環。
「妳說的禮物就是這個嗎?」
我咬牙切齒的自言自語,將手裡的食物塞進嘴裡咀嚼。
咀嚼的閒暇,我端詳了幾秒自己身體的現狀。
那些鐵環幾乎扣滿了我的全身。在我毫無自覺的情況下。
不知道被扣上是什麼時後。但即使是現在全身乏力的我仍能明確感到這些鐵環毫無重量。
或許現在也不是想這東西的時候。
我深呼吸一口氣,再次翻轉自己的身體一圈。
如果能更省力的下山就好了。
這麼想的同時。我發現自己正在非自發性的情況下持續翻滾下山。
我沒有花費力氣翻身。身體就自動以跟第一次翻身同樣的方式翻滾下去。
無論角度、方向、速度、力道都一樣。
我能感覺到的,只有身體似乎是被那些鐵環牽引著。
那是我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往後我才想起那個女人稱這東西為【替身使者】。
那天,我就靠著那些鐵環以等速度翻滾下山。
倚著樹幹起身向前踏步,同樣利用鐵環的力量走到旁邊的便利商店買到食物填充胃袋。
這就是我得到【替身使者】的過程。
之後幾天我在家研究我【替身使者】的性質。
不銬在身上的時候,我的【替身】從鐵環變成一具金屬人形骨架。四肢內側長滿了開啟的鐵環,像還沒扣上的手銬一樣。
他的能力簡單來說是將使用過一次的動作無條件重複。而且重複的動作似乎並不會耗費身體的能量。就算是連自己也不確定能不能在施展一次的高難度動作,只要透過他就能百分之百重播。
就像把一件動作經由學習變成一種【習慣】一樣。
因此。我把他取名為【壞毛病】。
「然後來這裡。跟你。【讀者】。說明這些東西。」
我蓋上用來補充說明的綠色筆記本。抬頭直視眼前的男人。
那男人穿著冬天紳士般整齊的白色薄襯衫。鈕扣前面莊重的綁好一條紅色領帶。
他有一頭光亮的黑色短髮,瀏海只到額頭便連成一線。五官非常端正。雙眼不帶任何青少年會帶上眼睛的戾氣。
就像任何模範生一樣。他的身邊總離不開書。
無論跑著、站著、坐著、躺著、大號著。
他的手上絕對不會缺少一兩本書讀著。
好吧。他恐怕比模範生更走火入魔。
所以班上同學給了他一個名副其實的綽號。
【讀者】
「你不覺得這整件事都充滿疑點嗎?」讀者托著腮,難得放下書跟我說話。
「就是有疑點我才會來跟你討論不是嗎?」
「不。我是指,你訴說的方式和內容本身就充滿了問題。」讀者用手指著我。
完全不理解。
我大概是一臉茫然。
「首先,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如果你是殺人犯,就這樣跟我坦白這些事情的用意何在?」
「第二,就算人胃裡的食物被掏空,要在短時間內發生因為血糖不足,四肢癱軟無力的情況幾乎不可能。就像你說的故事裡那個叫【阿露】的女人所說。人的身體還有儲存肝糖原,會在飢餓的時候轉化為葡萄糖維持身體機能。」
「第三,那個屍體究竟是【誰】?」
「誰?」
我意外的重複。
「是的。誰?據我所知,你在班上交情較好的同學恐怕是我,除非是我自作多情。而且這個替身使者是你天生就有的能力。我們也是因為替身才認識的不是嗎?你卻說這整件事是你獲得替身使者的過程?」
讀者一臉詫異的看著我。
太陽穴在狂跳。
聽了他的話,我的腦袋在那瞬間激烈震動起來。
什麼?
我的思想和記憶好像因為查覺到異常和矛盾。發生劇烈的,對現存記憶的排斥。
「你從頭到尾沒有說過那屍體是誰,為什麼是你朋友。和他的名字。而且就算不論屍體的問題。你的前言和故事也充滿矛盾。」
「你說你是JOJO的漫畫迷,但在過程中卻不知道替身使者的存在,還需要記起那女人的話才明白。你的記憶……」
「似乎經過了偽裝。」
我把頭撞在桌上。腦神經大力跳動。
那屍體是誰?
我為什麼想不起來?
明明我應該記得他的臉才對啊?是我把他埋進土裡的。
但是仔細去想。那臉孔竟然模糊起來。
「那麼,請容我將事實公諸於世。」
讀者手上出現一個金色的門板。
門板上刻畫著孟克的代表畫【吶喊】。
他將門板貼在我的胸前。大力轉開門栓把門拉開。
我的胸口噴出大量浮在空中的文字。
挖掘人真正的記憶、得知人真實的渴求、窺視對方本身也不瞭解的心靈。
這就是他的能力。
【心靈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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