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工廠

從公車下來回到初次來訪的中央毛貓城。我首先確認了這裡捷運站可接受的貨幣類型。

結果跟我擔心的想法一致。這裡並不接受我原本世界的貨幣和智慧卡片。而且捷運的路線圖裡也沒有回到來此之前出發點的方法。

我站在捷運路線圖前默默站了數十分鐘，被一隻也想看地圖的波斯貓推到旁邊時才略微清醒。

我的腦袋感受到一股帶有轉動的膨脹。但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該思考什麼，從什麼方向思索？

沒有的東西就是沒有。

去思考不存在的東西純然只是似乎有所行動但沒有實質意義的自慰行為而已。

我整理過複雜的情緒。決定先回中央毛貓城辦阿蓬委託的事。

中央毛貓城和貓草鄉的貓口數有天差地遠的距離。每一步的移動都有被一到四條貓尾巴掃到的機會。

「嘿！你變身的很潮喔。來拍一個！」一隻黯藍色的俄羅斯藍貓搖搖晃晃的走過來對我伸出他右掌的肉球。

他大概是把我誤認成貍貓了。我當然還是懶的說明。所以就照他的話用右掌和他拍一下隨即離開。

相比於貓草鄉的輕閒慵懶。這個城市的步調顯然更加匆促充滿活力。

街道兩旁的商店大聲放著節奏激昂的音樂。貓和貓之間看順眼便【拍一個】。

我一路上和十幾隻年輕貓【拍一個】，每個都是來稱讚我的變身。

不過我當然沒有變身。只是這真的很難解釋。乾脆每來一個便【拍一個】。

※

我照著阿蓬畫給我的地圖來到一間頗有西洋風味的單層紅磚屋。門旁放了幾盆有些枯黃的小麥草，窗戶上擋雨的鐵片纏了幾朵紅玫瑰，帶刺的花莖看起來有曾經斷裂過的跡象。

我敲敲被刷成橘色的門。門發出木頭特有的低沉回音。

門裡面走出一隻母的虎斑貓。看起來似乎有點年紀。

「有甚麼事嗎？」她問。

「不好意思，我想找照片裡的這隻貓。」我把白貓的照片拿給她。

她看著照片低聲自語一陣子，對我露出懷疑的眼色。

「你想找這隻貓做什麼？」

「她爸爸委託我把這些東西交給她。」我拿出紫花貓薄荷給她確認。

「嗯……」她的表情顯得為難。我有種事情會變複雜的預感。

「她已經不住這裡摟。」她總算開口：「這房子是我兩年前從她手裡買來的，現在她在哪裡我也不清楚，非常抱歉。」

真糟糕啊。

我抓抓自己的頭髮。

「謝謝。不好意思打擾妳了。」我鞠躬之後離開。她目送我遠離一百多公尺才關門回房。

現在除了回去的問題，連尋找白貓的事也陷入膠著。才剛到中央毛貓城便出現這樣的困境，多少讓我的情緒產生些許焦躁和不知所措。

雖然知道焦躁解決不了什麼。不過這種突發的情緒起伏畢竟不是說平靜就能真的平靜下去的東西。

我找了一家看起來比較平價的餐廳點了最便宜的沙丁魚泥餐，並喝了幾杯免費提供的冰開水解決今天的午餐。

吃飽後心情果然鎮定許多。獲得熱量的腦子也多了些思想的空間。

拿照片問路過的貓吧。我想目前只有這個方法。

白貓在貓之中並不常見。因為那代表著毛管色素出問題的天生缺陷。因此看過白貓的貓應該多少會有印象。

我拿著白貓的照片在街上四處詢問，大多都只得到【拍一下】的回應。有些則是給我之前去拜訪過的那個住址。

「這隻貓喔？我很有印象喔。幾年前我去短短貓耳街的餐廳吃東西的時候有看過她在那裡當服務生。不過我不確定她現在還在不在哪裡工作。」一隻跟眉毛先生長很像的斯芬克斯貓說。並畫了一張從這裡到短短貓耳街的地圖給我。

我道過謝往地圖指出的方向走。

短短貓耳街真的很短。一路上只有五間建築，而且是街的兩側加起來。

其中最顯眼的是一間兩層樓的木製建築。四壁都設有並列的方窗，牆壁上貼了一張招募員工的海報，大門掛了一塊刻著【貓咪餐館】的木頭匾額。

我推開大門進入。

開門的時間聽到從裡面傳出的喧嘩隨著門的敞開越擴越大。

裡頭擺滿了十幾組可容納四位客貓共桌的木頭桌椅，和數以百計在裡面用餐的貓跟服務生。

「歡迎光臨貓咪餐館。請問需要我領位嗎？」一隻打著領帶的阿比西尼亞貓走到我面前招呼。

「不好意思，聽說這隻白貓在你們這邊工作，我受她爸爸的委託來把東西送到她手上。」我拿出照片一次把來意說完。

他看著照片揉揉臉頰。把照片夾在手上指著樓梯。

「很抱歉。這裡的員工有數十位，而且上班的時間有錯開，這隻貓我並沒有印象。可以的話你能到樓上坐著等會嗎？我拿這張照片去幫你問一下老闆。」

「麻煩你了。」我對他點頭示意，經過擁擠的貓群到達二樓。

二樓的貓比較少，也顯的比較安靜。我選了最靠樓梯的座位座下來等待。

十分鐘以後阿比西尼亞貓拿著一杯小麥草汁上樓給我。

「不好意思，現在店裡比較忙。恐怕得請你等一段時間。」他說。

「沒關係，我不急。」我對他微笑。他也瞇起眼睛搖搖尾巴。

結果這一等就從中午等到桌面與地板貼上從窗戶照進來的那泛橙的光線。我當然沒有任何不耐，只是很驚訝這裡的生意那麼好。

「那麼，這隻貓的事情說起來實在有幾分複雜。不介意我拿些食物上來吧？」

貓咪餐館的老闆。

一隻灰底黑斑的埃及貓走上樓這麼說。